那(nei)天(tian)晚上，從伊犁返回(hui)烏魯木齊(qi)，航班(ban)(ban)是夜(ye)里(li)12點半，末(mo)班(ban)(ban)；那(nei)個季節，所(suo)有的(de)航班(ban)(ban)班(ban)(ban)次(ci)都爆滿，好容易等到(dao)了末(mo)班(ban)(ban)的(de)票——機上一個空(kong)位都沒有，公務倉(cang)也全滿了。

飛機晚點十五分鐘(zhong)；走出侯機廳的時候，加了(le)一(yi)件(jian)外套，天氣(qi)不(bu)太(tai)冷(leng)，很舒爽(shuang)，有23度左右；風也輕到若有若無；伊犁機場不(bu)是很大，安靜而樸素（想起大理(li)機場了(le)）；走到眩梯下面(mian)的時候，我忍不(bu)住(zhu)再回(hui)頭望(wang)(wang)一(yi)眼(yan)(yan)這里——伊犁，多少故事，作家王蒙生活過十六(liu)年的地方，塞里木湖，那拉(la)提，鞏乃斯(si)河(he)...然后我抬眼(yan)(yan)望(wang)(wang)一(yi)望(wang)(wang)天空(kong)，不(bu)由地怔住(zhu)了(le)——
月亮碩大(da)，桔紅色；而且(qie)月亮很(hen)鼓很(hen)低(di)，凸在天(tian)上(shang)；我才發現這里(li)的天(tian)幾(ji)乎是(shi)圓的，象要(yao)(yao)壓下來(lai)，準(zhun)確地說是(shi)象要(yao)(yao)倒扣下來(lai)：天(tian)似穹隆，籠蓋四野

天蒼蒼，野茫茫，風吹草(cao)低現(xian)牛羊(yang)——

蒼(cang)茫(mang)而童稚的聲(sheng)音徊(huai)響著，那一(yi)(yi)刻(ke)我一(yi)(yi)動(dong)不動(dong)地聆聽...月(yue)下的人們(men)平和地等待(dai)，月(yue)下的停機坪(ping)真的蒼(cang)茫(mang)~~
寂靜。天地精(jing)華不期而遇的時刻。心間有明月在。

而另(ling)外的一次，發(fa)生(sheng)在(zai)那拉提的高(gao)山草原之(zhi)夜。

那一(yi)天我們喝(he)了(le)很多英雄本色（伊犁特），桌子上羊肉串的扦子也錯落(luo)成一(yi)小堆(dui)。風(feng)從窗(chuang)口和門(men)縫跑進跑出(chu)；天氣已經這(zhe)樣冷了(le)，還好(hao)英雄本色已融入(ru)身體并在臉上開(kai)出(chu)了(le)一(yi)朵(duo)朵(duo)的石榴(liu)花。

剛剛拍照的(de)時候還穿著裙子，草(cao)原日落(luo)的(de)金(jin)輝把山巒、雪(xue)松、道(dao)路、馬尾(wei)巴、草(cao)尖和小花(hua)都裹(guo)了進去，西邊逆光逆得數碼相機(ji)里一片白光。

僅僅幾分種的(de)時間(jian)，在(zai)太陽下(xia)(xia)山(shan)以后，草原的(de)溫度(du)急(ji)劇下(xia)(xia)降。跑到房里(li)換好長庫來吃(chi)飯，房前屋后飄動紅黃綠粉藍五(wu)色的(de)小(xiao)旗(qi)，逆(ni)風飛揚(yang)。旗(qi)子后面(mian)一輛(liang)越野車閃著亮光開過來。

餐廳和(he)木屋是前后排；服務生都是當地(di)(di)牧民，最大的有(you)三十(shi)多，小(xiao)的也就十(shi)幾歲(sui)，當然其間還(huan)有(you)一個BB抱在管事的大姐手上；另有(you)一個濃黑眉毛大眼(yan)睛的小(xiao)男孩(hai)，四(si)五歲(sui)的樣子(zi)，羞怯地(di)(di)看人；眼(yan)神溫(wen)柔而好奇。

我(wo)(wo)在馬(ma)背后照相，馬(ma)搖擺著長尾巴掃走(zou)蟲蠅。馬(ma)低(di)著頭兀自嚼草不看我(wo)(wo)。我(wo)(wo)看鏡頭笑。小家(jia)伙(huo)笑咪咪地。看看我(wo)(wo)又看看板(ban)凳(deng)。很享受(shou)的(de)樣子。招(zhao)手(shou)叫(jiao)他，他掩(yan)著嘴跑走(zou)了(le)。卻跑不遠，又在那邊看。阿阿。

我們吃過飯，看見他已經睡(shui)著了。也不怕冷(leng)，身上幾乎(hu)不蓋東西。

走(zou)出餐廳(ting)，天已經黑透了。很遠處(chu)有燈火(huo)(huo)，是(shi)度假村(cun)的(de)篝火(huo)(huo)晚會。草原上的(de)風獵獵地(di)(di)吹過來，趕緊(jin)把(ba)開衫裹(guo)緊(jin)，頭發(fa)嘩地(di)(di)被吹到(dao)后面去(qu)了。

月光下還看(kan)見那五色的小旗子嘩啦啦地飄動。

草(cao)也(ye)在輕輕地起伏。八月(yue)中(zhong)旬(xun)，草(cao)已(yi)經(jing)過了(le)(le)她們的(de)(de)全盛(sheng)時期。野(ye)地里的(de)(de)小(xiao)花也(ye)開得(de)少一些了(le)(le)。

天上(shang)有一些云。夜(ye)空卻(que)瑩潔明亮。

抬(tai)頭去(qu)找月亮。在東邊的(de)山頂上。又圓又大又清亮，華光四射。

月(yue)亮的(de)下面是(shi)斜的(de)一(yi)面山(shan)頂。那些最美(mei)麗的(de)雪嶺云杉（天山(shan)松(song)），在山(shan)嶺上密(mi)(mi)密(mi)(mi)地排列，呼之欲出(chu)，清秀脫(tuo)俗(su)。給月(yue)光(guang)映著，如(ru)仙(xian)境(jing)。

那(nei)(nei)樣寧靜，那(nei)(nei)樣豐滿。

月華在(zai)遠遠的昭(zhao)示。一切角度完(wan)美。

這(zhe)樣(yang)的感覺，是看一(yi)晚上也看不(bu)夠的，也許(xu)是一(yi)生(sheng)也看不(bu)厭的。

然而(er)不可多(duo)得(de)。也只能這樣了(le)(le)。過了(le)(le)今(jin)夜，我不知會(hui)在哪一個陌生或熟(shu)悉的角落。然而(er)那拉提的月亮(liang)是千(qian)年萬(wan)年在這里照(zhao)耀。不能帶走甚至(zhi)不可言說的美(mei)麗。

我既然不會留下來。那就回(hui)去睡吧。再看多久也一樣是轉瞬即(ji)逝的。

水板(ban)的所謂總是(shi)(shi)祝我在旅途上燕(yan)魚(yu)；對于我，這便是(shi)(shi)某種(zhong)燕(yan)魚(yu)了，可(ke)遇不(bu)(bu)可(ke)求，可(ke)見不(bu)(bu)可(ke)說。

回來后聽陳(chen)琳的一首歌(ge)，名字忘了。只記得那句“展翅高飛~~剎那的交(jiao)會，已經(jing)完美(mei)。”